“世界末日……吗？”
这条预言已经流传了好几个月，作为记者的米娅，更是已经听到一有人说出这四个字就觉得烦的地步。
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，这一次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亲口把它说了出来，带来的冲击远比之前所有的流言加起来还要大。
“你说逐渐实现，是怎么回事？目前并没有出现类似的征兆呢。虽说那光柱很可怕，与毁灭世界相比，规模实在太小了。”
听到米娅的疑问，叶宪一时之间似乎也组织不好语言。他用指甲敲打着玻璃杯的边缘，沉吟了许久，最后提起了一件看起来与现在的话题没什么联系的事。
“你知道上个世纪的一个有名的预言吗？1999年恐怖大王从天而降的预言。”
“这个大多数人都知道吧？昨天还在国家电视台的直播上讨论过呢。不过，具体的细节如何，倒是没有了解过。”
“1999年7月，为使安哥鲁莫亚王复活，恐怖大王将从天而落，届时前后玛尔斯将统治天下，说是为让人们获得幸福生活——这则预言的全貌是这样的。”
“说的还真具体呢……嗯？这预言听上去好像并没有说世界毁灭吧？”
“对，和这次的新纪元预言一样，预言本身是并没有提到世界末日的。不过，大多数解读预言的人认为，安哥鲁莫亚王的复活一事本身就意味着世界毁灭。尽管他们对于这个隐语指代的具体人物莫衷一是，但在他会带来末日这点上出奇的一致。”
“不过，预言本身并没有实现呢。”
“啊……看起来是这个样的。众人对预言深信不疑，然而预言破产，大预言家成了欺世盗名之徒，一切都和现在发生的事情那么相似。但是，我们错了，完全弄反了……”
叶宪悠悠地吐了口气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，像是在嘲讽众人，又像在讽刺想法和众人一样的自己。
“并不是预言错了。实际上，这两个预言，根本就是同一个。”
“同一个……？可是这两个预言相差了足足十三年，这种程度的偏差未免也太夸张了。”
“就算是恐怖大王，也是需要时间成长的嘛……1999年出生的话，现在应该已经十三岁了吧。”
叶宪那仿佛聊着邻家小孩的语气让米娅一时没回过神来，她皱起眉头盯着叶宪，努力消化着这句看起来荒诞至极的话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所谓的恐怖大王，是个人类？”
“应该不能算是人类吧。不过，它确实是像人类那样，普通地被生下来、普通地生活、普通地成长，除了背负着终结历史的使命……听起来让人很难相信，但事实就是如此。”
叶宪所说的事实，让米娅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。如果一个怪物像天灾那样猝然降临，以暴力破坏身边的一切，也无非就是集结军队与其对抗；但若那怪物伪装成人类外形，和自己一样读书、工作、与他人交往，而它身边的人浑然不知……
“……那到底是什么？”
米娅的嗓音变得有些干涩，叶宪倒了杯水推了过去，示意她不要紧张。
“根据教会的说法，是一个三阶上位的恶魔。”
“这不可能！”
米娅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，双手按着桌子站了起来，叶宪连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并做出噤声的手势。米娅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跳得飞快的心脏却完全压制不住，连指尖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。
“三阶的恶魔是不可能越过包裹人界的大结界的！何况，三阶上位…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？那是传说中炽天使的位阶！”
“嘛，我能理解你不愿相信的心情，不过，你动摇得也太厉害了吧？”
叶宪疑惑地看着米娅，在他的印象里米娅是那种天塌下来都能平静地拿出笔写遗嘱的人，完全没想到米娅的反应会这么大。
“因为，如果那道白光是你说的恶魔所放出的……”
——我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少女，就是三阶的恶魔……？而且，我被她看到了！
后半截话被米娅生生咽了回去，她也说不上自己刻意隐瞒的理由，只是下意识地觉得，如果说出口，就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发生。
叶宪没能察觉到米娅心中的纠结，只是单纯地对她脱口而出的半句话表示了肯定。
“没错，虽然理由不太清楚，但那确实是预言中的恶魔发出的。我个人觉得，也许是为了示威吧——向我们，也许还有那些不顺服它的异端，毕竟恶魔崇拜也是分流派的……总之，基本情况就是这些，接下来就要说到我拜托你的事情了。”
米娅没有立即回应，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以平复心中的动摇，叶宪也不催促，他很清楚要接受这些信息的冲击需要大量时间。
几分钟之后，米娅再次开口了。
“……你想让我做什么？”
叶宪打开公文包，从里面取出一张图片递到米娅面前，那是从街头监控器拍下的一段视频中截取并放大后得来的。米娅看清了画面后，“啊”地发出了小小的惊讶声，那上面是她和另一人在街上奔跑的样子，她的脸虽然模糊却还看得清楚，另一人的面容却像打了马赛克一般分辨不清。
“代理人……”
“什么？你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吗？”
“啊，不……这只是他的自称而已。”
“还真是奇怪的称呼啊，这个……”
叶宪挠了挠头，似乎对这个奇怪的自称十分在意。
“你是要我帮忙找他吗？”
“是的，其实政府已经寻找她很久了，但不知为何，每次线索都会莫名其妙地断掉，难得这次发现她和别人接触，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。”
“这个人和世界末日有什么关系？我可不觉得他能打赢三阶上位的恶魔。”
昨天晚上他还被恶魔追得满街跑呢——这句话米娅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。
“关于这一点，我是听教会的人这么说的——‘实际上，魔王并没有毁灭世界的动机，只是它的行为，从结果来看会导致世界毁灭’。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魔王潜入这个世界的目的，是为了复活圣经中所记载的最古老最邪恶的恶魔撒旦。”
“这说到底还是要毁灭世界吧。”
“不，严格来说它只是为了复活撒旦，之后发生的事并不在它的考虑范围内。”
“这算什么？真是让人搞不清楚。”
“人类能理解魔王的想法才奇怪吧？总之，现在复活撒旦的关键道具就在这名少女手中，一旦她被魔王抓到，这个世界就……玩完了。”
叶宪简单粗暴地做出了总结，米娅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，回忆起了昨天晚上，那个人所说的“监视者”和脸上寂寞的微笑。
“……好吧，我帮你找到他。”
在犹豫的最后，米娅还是做出了出于理性的回答。
“谢谢，真是帮大忙了。那么，可以先把昨天晚上你离开市政广场后的事告诉我吗？”
——只是说一下，应该没什么事吧？
心里的紧张感已经没之前那么重了，米娅整理了一下思路，将之前没有说明的事情讲了出来。
“昨晚，我们被这个魔王追赶——”
忽然之间，周围的一切都凝滞了。声音，气流，玻璃杯上流下的水珠，还有人类——包括米娅自己也无法动弹，只有思维还持续运动着。
绝对的停止与寂静中，一道美妙而冷淡的声音，在她耳边很近的地方低语。
“你在叫我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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